去郁宅路上,一路安静。席留璎目视前方,他也专心开车,碰到的几乎是绿灯,没给人停车说话的机会。
好不容易碰到一个,车子缓缓停下,平稳后,席留璎说:“这几年你谈过恋爱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一任也没有?”
“说了,我还喜欢你。”面不改色。
“……”席留璎垂眸,“项链你还戴着。”
他轻笑:“手链你也还戴着。”
席留璎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右手腕,那里空荡荡的,刚要说话,想起闻人樱的生日宴那天。
那天她穿的是吊带礼裙。
泳池边的会面之前,他就看到了。
“……”
她亡羊补牢地用左手握住右手腕。
红灯倒计时结束,车子再度向前。
到达郁宅,还没停车到门口,席留璎就已经看见中式别墅门口站着一两位毕恭毕敬的安保,以及穿着高定西装的助理。
开得近了,席留璎才看清楚,这男助理竟然是生日宴上扶着闻人雍下楼梯的年轻男人。
“……”
郁钧漠把车停在门口,拔安全带时她问:“他是你的助理吗?”
他动作顿了下,顺她目光看:“哦,他啊,不是。”
“那是谁?”
“不重要的人。”他拿好东西,“下车吧。”
席留璎这边的车门由安保帮忙打开,她下车时他们都低头不看她,喊声“席小姐”,她颔首回应,郁钧漠也同时绕过车走到她身旁,助理正在和他说话,他一边朝她走一边听。
手机振动。
教练在群里发通知,讲过几天要去外地参加比赛的事,安排好了酒店,柳茗给她私信,问可不可以和她住一间房。
她低头回消息,不知道什么时候郁钧漠走到她身边了,檀木香好浓,她专心在打字,直到左肩覆上一阵热意,才回过神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的声音响在头顶。
手机屏幕仍亮着,郁钧漠揽着她走进郁宅。
一路走,一路看见郁宅里的风景。
这是座规模很大的私人中式庄园,建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,透着大家族都会有的深刻底蕴。
郁宅内部的布置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园林级别,建筑、绿植分布都很讲究,遵从中式园林的规律。
到处都安静,每个路过他们的人脚步都轻盈,都无声,打招呼时都恭敬。
席留璎只有小时候去闻人雍的母家时见过相类似的庄园。她问:“郁京侑在夏城做生意,是因为在申城没有竞争力,对吗?”
郁钧漠早已收走放在她肩膀上的手,插着裤兜走,点头:“聪明。”
“厉害。”她用同样轻松的语气回,“郁钧漠,祝贺你杀回申城,虽然这句话晚了很多年。”
他笑:“谢谢。”
落座餐厅,侍应生为他们布菜时郁钧漠在接电话谈工作,始终面对落地窗,看着窗外,席留璎坐在位置上看他挺拔的背影。
重逢以来见他都是穿西装,此刻她眼前的场景就是,窗外夕阳已落,天空半蓝半黄,院里像园林一样美而高级的景色,他留一身挺拔俊朗的阴影给她。
“……”
和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郁钧漠。
从男孩,成长为了男人。
他现在是个男人了。
席留璎感慨地想。
晚饭是席公馆的厨师做的,队里给厨师分配好了运动员能吃的和不能吃的食物清单,厨师就会严格按照这个标准做菜。
这名厨师是闻人雍花重金请来的,专门负责席留璎一个人的吃食,郁钧漠能请的动他,也证明他们之间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,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。
晚饭期间两人都安静,她训练实在太累,又饿又困,吃得就又快又专心,郁钧漠几次想说话,看她吃饭好专注,就忍着没开口,筷子脚撑着碗底就看她吃。
他的这些眼神动作,侍应生都看在眼里,席留璎没看到。
吃完饭他带她消食,就在宅子里散步,她问了许多事,他都答,包括郁氏内部人与人之间的事,结婚之后哪些人他们需要面对,需要怎样面对等等。
就聊到八点多。
彼时席留璎坐在小池塘边的藤椅上,秋风很凉很惬意,郁钧漠在她旁边,两人之间横一张小几,摆着水果和暖胃茶,她手里拿着面包,一边听他说话,一边看着池塘里的鲤鱼扑腾着,抢吃她丢下去的面包块。
以前席留璎不太喜欢听他大段大段地讲话,因为他不善言辞,平时就不爱和人聊天,以至于讲起事情来没有头绪,她容易听得烦。
现在她竟然可以听他讲这么久,感觉他变了好多,现在的他讲起话来让她很有听下去的欲望。
“郁钧漠。”她靠回藤椅,把面包放在果盘里,“你现在说话很舒服。”
他愣了下:“想说是不是哄女朋友练的吗?我真没谈。”
席留璎笑了,说话时还在笑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天色晚了,池塘边没有灯光,本来藤椅这边是有遮阳伞棚的,棚下有灯,但他们没开,以至于席留璎看向他时,只能借着月光,看到他脸上斑驳的树影,他隐匿在阴影之中亮亮的眼睛。
“……”
她收回眼,莫名其妙开始扣手,心里沉沉的。
“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,以后我们能多像现在这样,吃饭,散步,聊天?”他轻声说。
她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还有一种意思。”
“是我感觉,我对你的恨,好像远不及对你的喜欢。”
她说这话时脑子发热,看他,他早就傻眼了,坐在那儿身体很僵硬。
席留璎用手撑住脸,轻轻道:“现在的你,比以前好,我挺喜欢。”
他还是愣着。
“我竟然还是挺喜欢你的。”她说。